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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意思是手残。

【苍俏】苗王的晚餐 上

是黑手党paro,俏如来卧底年轻教父手底下的二人转故事。其实是双主角讲述故事,另外有其他cp例如雁俏、苍竞等的描写,洁癖请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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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牵着我的手,从圆弧顶的门将我引出,靴跟踩在铺着露水的石板路上,天刚刚透出殷红的晓光。他出人意料的年轻,但仍显现出果断与沉着的内敛气质,那张英挺的脸不威自怒,就像他手指上一枚饱经风霜却不显黯淡的戒指。我杀人时他在旁边,那枚戒指碰过我沾血的肌肤,他答应我的父亲,要‘使我终生体面地过活。’,然后我亲吻他的手背,他垂眼看向我,有着使人痛苦的慈悲眼神。”


 

【一】

 

千雪孤鸣出事时,是一个小姑娘前来禀告的,那时他们几个人坐在桌前,每个人手底都有一把刀。那是张巴洛克风格的长桌,桌面铺着缀满细细蕾丝的方格布,烛台与通红如血的烛台紧靠着,一个面容粗犷的严肃男人端坐在桌首,紧抿的下唇与绷作一线的下巴,显示出他决绝的性格与果敢的行事风格。他两侧紧挨着坐了几人,有男有女,但此刻她已无暇再细细端详。那姑娘不过十岁,双眼噙满泪水,她穿着粉紫的天鹅绒裙子,那是她“父亲”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只盖至膝盖,她将小脸深深埋入掌心,跪倒在那桌首男人的身旁——这一定就是苗王了,她心想,这就是唯一能救爸爸的人,当他将子弹用尽后,折叠刀将他的胸膛与面颊划得鲜血淋漓,在她被命令着躲进床底瑟瑟发抖前,他在她耳边说出了一个地址:

“去找苗王,”他说,“只有苗王能救我。”

 

桌首的男人对她的哭泣无动于衷,在她断断续续叙述着昨夜荒唐的噩梦时,其余几人在不动声响地用餐,那些餐刀偶尔在瓷盘里划出些动静,期间并无任何人讲话。此时彩绘玻璃窗外有一阵骚乱,正值战争结束,街上总有人在游行,这时那桌首男人右手动了动,他右侧一位青年便站起来——那是个不过二十多岁的俊朗年轻人,耳朵上挂着繁复的耳钉,他本在手中把玩餐刀,此时忽然站起身来冲她笑了笑,就朝外走去了,不多时,那骚乱声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也曾听说过苗王的名字,这带着一丝宗教与民族气息的称呼来于最初开辟于这城市土地的英雄,而当岁月的长河将城市洗涤得只剩工业与金钱时,这一血脉早已稀释殆尽,因此在几十年前,这称呼随着犯罪与秘密交易再度出现时,那呈现了一种对秩序与公理的讽刺意味。她对这些灰色地带了解得不深,只知道有一回对街那位时常伤痕累累的婶子在上吊被救下来后,父亲对她说:“你去找苗王吧。”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惊喜地发现婶婶身上的伤疤消失了,与她那个整日酗酒的丈夫一起。

 

“你带来了他的消息,这很好,”用餐完毕后,桌首的男人开口了,他先以眼神与几位属下交流一瞬,随即双手交叠,以低闷的雄浑声音宣判,“我们会救出他,将他带回来,我们答应你。”

她又惊又喜,正要出言感谢,只听他又道:“但他不会再回去了,孩子,他并非你的父亲。”

这话对一个不过十岁的姑娘来说,并不似晴天霹雳,因为她一时还无法理解其中涵义,她呆呆地看着桌边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女低垂下头,将手掌摁到自己胸口去,那是表达内疚的动作:“我很抱歉,孩子。”

她意识到他们并不打算多做解释,泪水仍在眼眶打转却淌不下来,在那个迷惘的瞬间她似乎长大了,长大便是有着苦楚而难言的眼泪。她企图在不多的记忆里拼凑出这困惑的答案,能想起的却不甚了了,但她似乎意识到真相的残忍与温情,于是以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缓慢答话。

“我接受这帮助,感谢您的慷慨。”

 

你在得到帮助时,就要表达感谢。她父亲这样教导她,她那时还挺小,男人将她托抱在怀里笑的好大声。没有人有义务去提供帮助,你要对每日的饭食感激、对那些朝你面露笑容的人感激,尤其当你受到一个时常慷慨的人的帮助,你尤其要心怀敬畏的感激,因为他一视同仁,将你平等的看待——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稀缺的东西之一。

 

她伸出手去,想去握住那男人搁放在桌上的手掌,他盯着她,并未有任何垂怜的意思,甚至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一旁的少女不禁挂上层面纱似的笑容,那就好像目睹了场恶作剧般的会心微笑,她惶然地缩回手时,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

那是一只年轻男人的手,指骨分明而修长,修剪干净的圆润指尖显示了他良好的修养,她顺着那手背往上看——那是一位非常、非常年轻的青年,幽紫色近乎墨黑的发边垂挂着环饰,有飒爽的眉锋与英挺的鼻梁,而当他笑起来时,那湛蓝的眼里粼粼光泽与薄薄的唇都饱含一种温和的慈悲,那是不应该在年轻人脸上出现的神情,却在他身上天衣无缝的契合。

方才他一直背朝着她沉默地用餐,因此她始终未发现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他注视着对方惶恐的眼睛,那含笑的唇威严而可亲地阐述:

“你搞错啦,我才是苗王。”

 

她慌忙去亲吻那左手的手背,小小的指头握着他的,唇面轻贴一下便离开,年轻的苗王拿右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她垂首接承着,视线顺着桌布的条纹往下无措地扫视,看到他黑色礼服后腰身的凸起,黑洞洞的枪口朝外,那样肆意从容地放置着。

 

“你叫七巧,是吗?”他温和的声音还在头顶盘旋,“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你愿意来我家里住吗?”

她茫然无措地沉默,苗王似乎也无意等待她的回复,便再次开口。

“俏如来,你来办这事,好吗?”

 

桌边另一侧,从开始就未摘下兜帽的年轻人手中的餐刀停下了,他穿着乳白色卫衣,遮盖着面容,而当听到自己名字时,他伸手取摘下兜帽,面上血红色的纹身诡谲骇人,与他清秀斯文的面容显得格格不入。他简直是整桌上最安静内敛的人了,即便开口时也有着使人难以察觉的轻柔,但那似乎只是表象,他下手切肉时稳而准,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果断沉着。

 

她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他,又想不起来。

 

当她漫无目的地在脑海中搜寻记忆时,忽然诧异而震惊地望向他,而在众人已经开始谈论今日游行的领袖时,俏如来轻轻伸出食指,抵靠在了唇边。

 

 


【二】

 

俏如来牵着七巧的手走在铺着繁复花纹的洛可可地毯上,迎面络绎不绝走来许多人,头一个中年男人捧着满篮烤的金黄酥脆的年轮面包,堆得几乎滑落,他很高兴地冲俏如来打招呼,还拿了一个给七巧:“如今战后物价在猛涨,要不是苗王替我托人向委员会申请了执照与代食价券,我还不知要怎样过活。”然后是一个拉着小孩子的妇女,她的丈夫在酒吧与人起了争执重伤入院,法院并未做出公正的判决,但当她跪倒在地上哭诉被苗王搀起时,他说“欠债总要清算”,一周之内,那名纨绔子弟的一条腿断了,却并未扬言报复;还有几个刚入城务工便被克扣的农村小伙子,他们刚拿到了工钱,合资买了一瓶strega(一种意大利出产的金黄葡萄酒)来答谢他,但俏如来知晓苗王不会接受,但会欣然让他们亲吻左手。

还有一位教师,俏如来熟悉他,因为他的事情就是俏如来去办的,他的妻子罹患癌症,天价医药费使他难以承受长期的住院,苗王让他去找了一个人,说那是他叔叔的人情。那人住在城郊的一栋别墅,有个极精干漂亮的侍女,俏如来进屋时,他背对着房门坐在阳台上的躺椅里,在温暖阳光里闲读着一本书,他在茶几上放了瓶药教他取走,当俏如来伸手去取时,那人猛然拿住了他的手腕,那双狭长的、狡黠的眼凝视着他,用意大利语说:Vi come tuo padre.(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他不敢拔枪,那位先生又说,我会保守你的秘密。随后他就带着药回去了,教师的妻子如今病痊愈了,他欣喜地向他致谢,承诺将以生命报答苗王的恩情,俏如来含着微笑抚慰他,向他指明餐厅的方向。七巧本沉默地牵着他的手,此时忽然问道:“苗王是一个好人吗?”

 

你为什么会对这事实有疑问?

俏如来答不上来。苗王是一个好人吗?他从父亲手中接下担子与责任,真诚竭力地帮助每一个人,他永远笑容以对,哪怕是杀人越货时。他那黑暗的秩序使得他人战栗,以自己所理解的正义去宣判法律以外的矛盾,他开枪时很稳,尽管很少见他拿枪,但他杀人不眨眼,即使在过后,他会流露出那种与生俱来的悲悯神情。史艳文死时他也在场,他父亲腹部中枪时一直在痉挛,湛蓝的眼中逐渐失去焦距,苗王握着他的手,问他还有何遗憾,他是这样忠心耿耿为组织捐躯,无论是怎样的要求他都会满足,于是史艳文说我有一个儿子……我还有一个儿子。

 

“苗王牵着我的手,从圆弧顶的门将我引出,靴跟踩在铺着露水的石板路上,天刚刚透出殷红的晓光。他出人意料的年轻,但仍显现出果断与沉着的内敛气质,那张英挺的脸不威自怒,就像他手指上一枚饱经风霜却不显黯淡的戒指。我杀人时他在旁边,那枚戒指碰过我沾血的肌肤,他答应我的父亲,要‘使我终生体面地过活。’,然后我亲吻他的手背,他垂眼看向我,有着使人痛苦的慈悲眼神。”

 

俏如来在日记中写道:

 

“那是一种不属于他身份的慈悲眼神,在经历那么多血雨腥风后仍对苦难与悲剧抱有真心实意的共情,苗王有一双能读懂世间所有悲剧的眼睛,当他低垂下视线时,天父也为自己的麻木不仁而羞愧。这眼神令我痛苦,我们都是背负父命的,可怜的人。”

 

 

他啃噬自己的骨头与血肉,由此忘怀被作祟的孤独侵蚀的痛觉,为了有朝一日当属于弱小的情感重新展现到面前,能够不屑一顾地冷眼旁观。他从外到内一刀刀把自己重塑,直到最真实的自己也逐渐的消亡,每当有人问起他的名字,都要浑浑噩噩思虑许久,才能带着盗窃的负罪讲出俏如来三字,为了谋杀过那个未能活下来的另一个自己而赎罪,在每一个辗转反侧又悄无声息的夜里。

 

你不能再叫史精忠了,他父亲说,我很抱歉,孩子……可怜的孩子,你要去苗王身边,做他最信任的右手,做他最诚挚的伙伴,做他最致命的刀,做射向他心脏的一颗子弹。

 

“我见过你,”那女孩继续说,用极小声的,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你和你爸爸。”

 

“他抱着警帽,穿着警服,向我母亲来道别,他说他以后再也不能来这条街上巡视了……你,你当时红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嘘,”俏如来说,“我们快到你的房间啦。”

 

他仍带着笑容与迎面来的每个人打招呼,人人都向他诉说苗王的慷慨大方,他替苗王致谢送来的礼物与赞美,从容不迫。我父亲死了,他心想,而我还站在这里,为苗王的好意恭维着旁人,父亲,若你牺牲得无怨无悔,就请也给我这种力量,来坚持着这虚伪的忠诚,好使煎熬的内心不被日益麻木,失去最初的高贵吧。

 

我父亲死了。

他麻木地想。


 

 

【三】

 

尽管御兵韬反对,苗王仍让七巧唤千雪孤鸣义父,他得知这个因生父早逝而记忆缺失的女孩这样依恋自己的叔叔时,很不愿让他们分开,何况既然千雪孤鸣愿意回家,他实在开心,即使是被仇家绑架,被迫被救回来也罢。

七巧被苗王收为教女时,那一天庄园里很热闹,千雪孤鸣尤其高兴,即使绷带还吊着他的胳膊,他又恢复了那种孤鸣一族特有的,充满兽性的活力来,深蓝的眼中似乎燃烧着火焰,跟每一个客人热情畅谈,喝下一杯又一杯葡萄酒,丝毫不在意医嘱的劝诫。他们在花园里搭起教堂的礼台,城里最有名的牧师来为她宣讲,当她跪下亲吻苗王的手背,称呼他“我的教父”,人群爆发出喧闹的欢呼,五颜六色的气球被放飞,管弦乐队大张旗鼓地演奏,随后每一个人都翩翩起舞,那一天的苗王看起来尤其英俊高大,健壮年轻的身躯即使在礼服之下,也被勾画出呼之欲出的轮廓,他叔叔久年后终于回家,那种难以抑制的喜悦使他更加容光焕发,没有一个女性能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少女们跃跃欲试,妇人们感慨惋惜。人们听说他有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但那终究都是传闻,年轻的苗王未曾有娶妻的征兆,也从不与下属忆无心外的哪个年轻姑娘单独相处过。

 

从不间断的烤肉、牛排和松脆面包从厨房一盘盘端上来,无数波尔多葡萄酒和黑啤被饮下,在人们胃里汇聚成欢乐的河流。苗王先跟他的教女跳舞,然后是他的助手忆无心,最后他找到俏如来,那是对故人之子的一种照料和提携。那天来了数不清的人,他们都是苗王的朋友,也有些是前苗王的朋友,这其中有些微妙而致命的差别,因此御兵韬并不敢松懈,他是苗王的军师、智囊,是除了苗王外拥有最大权力的恩师,也是保护苗王最坚固的后盾,因此当苗王远远向他举杯示意时,他也仅是略略点头,并未与之共饮。风逍遥则不同,他跟每一个人碰杯,但目光仍旧清明,好似酒精对他不过溪流对大海般不值一提,他还在人群里逮住了两个小偷,把他们灌得醉醺醺后放走了,还不忘在他们兜里塞满钞票。但他耳朵实在好使,听到有几人在暗中嘲讽年轻苗王的稚嫩与懦弱,他将这事告知御兵韬,御兵韬说:“这样很好,说明即使是那些老顽固,也不知我们暗中的谋划——但是有一个人你需格外留意。”

 

俏如来坐在离苗王最近的一张桌上,并不与旁人谈话,有人在他身旁落座时,他也心不在焉,直到那沉闷的声音如同鬼魅似的响起,他感到白日里自己竟出了层薄薄的细汗。

“师弟。”

他扭过头去,一时间人群的喧闹竟消失不见了,上官鸿信坐在他身旁,视线并不在他身上,他顺着望过去,看着被众人簇拥着接纳礼物的七巧。他在警校时,上官鸿信已经离开了,他的退学当时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那时默苍离已经殉职,俏如来将他的遗物送回故居去,在门口遇见了他。那时上官鸿信在门口抽香烟,见到俏如来时,那双犹如死水深潭时的眼睛流露出些讥讽的笑意,他将烟头在脚底碾灭了,说:“策天凤的死是我意料之中,他的理想徒劳无益,而你比他更可怜。”

“是吗?”俏如来说,“听说你被他放弃了,那是真的吗?”

上官鸿信顿了顿,面上浮现出种滑稽的嘲弄来:“这样直白的激怒我,就是你学到的唯一办法吗?”

“收起你拙劣的模仿吧,他的理想你无法参透万分之一。”

说罢他便走了,将上官鸿信独自留在那儿,后来他听到的名字就不是上官鸿信而是雁王,所以即便他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入这场欢宴,他也觉得毫不意外。当他下意识去摸腰边的枪时,上官鸿信隐蔽而迅速地摁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

 

“嘘,注意听。”

 

紧接着暮霞中炸开第一朵礼花,声音几乎将他耳膜刺痛,璀璨耀眼的烟火在空中接连不断的涌现,众人的惊呼与欢笑淹没了整座庄园,他听见自己的喘息,雁王的低语,他说今天暴露的人要么是没有,要么是两个,他的手还未停下,他借着人群掩饰着自己肆意的坏趣味,但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而羞辱只是余兴节目。俏如来下意识望向苗王,他坐在前面一桌的中间,正与最信赖的下属们一同观赏烟火,绚丽的色彩倒映在他蓝色的目里,他握着他叔叔的手,面上带着浅淡的微笑。

 

欢宴结束后已是后半夜了,当苗王将客人们一一送走,剩余的家仆们在清理庄园,他让俏如来为他开车,因为他喝了太多酒。于是他们在轿车里共度了一段沉默的时间,苗王或许真的喝醉了,俏如来余光望向他时,他合目仰靠在椅背上,浓密的睫毛安静的翕动,衣领解敞着,露出那截脆弱的、起伏的喉咙,俏如来沉默地看着,他的刀子在左侧口袋里,枪则在座位底下,对于他那样训练有素的人来说,一切只不过需要几秒钟的时间——但他知晓苗王定未睡着,否则他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宾利驶离庄园,开过市区,穿过大街小巷,却并未往苗王的住处去,相反,他将车子停在城郊的一栋小洋房旁,接着就唤醒了苗王。苗王醒来时眼睛仍是清醒的,他礼貌的向俏如来道谢,然后下车走到那房子的阳台底下。

这是栋精巧而朴素的二层小楼,并没有什么华丽的雕纹和装饰塑像,只有几盆花草还算得上点缀,二楼的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已经是深夜了,仿佛主人还未睡。年轻的苗王在底下仰望着,那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俏如来在这里瞧着他的背影,在夏夜里竟显得单薄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那灯光熄灭了。

于是苗王这才回到车上来,即便未出声,俏如来也发动了引擎往他住处开去。他一直都不知晓这是哪里、谁的住处,但苗王几乎每晚都要来这里沉默地等候几分钟,直到灯熄灭。这是他跟俏如来的秘密,因为据俏如来所知,即使是御兵韬也不知晓他这深夜里的习惯,每次都是自己驱车送他来,或是他自己开车来。他心里即便好奇也并未询问,但也并非一无所知,因为有一回,他们聊起自己的童年,苗王问家里是谁将你照顾长大的呢?

俏如来答:“是我的父亲,我母亲不常在此,所以从小是父亲照顾我的。”

随后他又问:“是谁将您照顾大的,是前苗王吗?”

苗王笑着说:“不,是我祖叔叔。”

他顿了顿又说,“他死了。”

 

车停下时,苗王又向他道谢,随即独自上楼去了,这样的景象他似乎看了许多遍,权高位重的年轻人独自在深夜踏上楼梯,那肩膀在无形中承载了看不清的沉重孤独,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觉的,就像俏如来一样。俏如来想着苗王的种种,意识到他是一个十分注意言辞细节的人,在提到哪怕一个乞丐的死亡,也用着“故去”、“过世”这样的词汇,这是对生命的尊重,除了那一回,他简短到几乎无礼地回答:“他死了。”

 

那与他反复重复“我父亲死了”是一样的意义,是对自己残忍的提醒,对往事徒劳的追忆和无比酸涩的释然。

他仿佛窥伺到一个值得捕捉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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